Fir

树不诅咒冬天,她回忆,而我的灵魂徘徊四周,蠢钝且自由。

城市(1-4)

为《看不见的城市》,为记忆


旅途起始:

每个时代总会有流浪的歌者或者诗人,他们或多或少会有艺术的秉性和天赋的灵魂之火,因此他们毫不顾忌地把生命用于游荡和发现,然后流经主观通途的文字就被包裹着誊写到一本《歌集》或者《诗选》中,当然,传唱者和吟诵家们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这些文字,流行的和不流行的,都将找到合适的阅读者。

而《城市》作为一本收录城市面貌和风情的小小薄册,也只是尝试还原一些素未谋面的人和事,描摹到与不到,仅凭观者评价。


            埃布隆新

 埃布隆新是一座巧艺的城市,或者你可以称呼她为“岩之城”。

当你越过平原和北侧的阿奎尼亚山后,你将在一片灰绿交杂中见到那座生长在石山上的城市——岩之城埃布隆新。

遗落女神埃尔兰新披着青苔的身影会迎接外来者的到访,她伫立在花岗岩材质的坚硬的城门外,早期的工匠们用并不锋利的斧斤刻出她的面容,深邃的,粗犷和野性的让这座石像在魔幻中披露无与伦比的神性。她高耸远过城门,她自然近乎森林。她侧着身子,目光悲悯地落下,像看着来者,也如同抚慰身后的城市。

埃布隆新的居民习惯开凿,这群巧艺的石头工匠手里都握着凿子和铁锤,他们在山石嶙峋中打造原始的住处,用石块堆砌通向城市顶端的台阶,沉默而伟大。夹杂着雨后潮湿气息的石阶螺旋盘绕着上升,下层如此宽阔,顶部愈加窄小,所有这一切这让岩之城更加像一把倒置的石锥。

埃布隆新缺乏绿意,除却缠绕在阴暗处的苔藓类植物,只剩一片铁灰。

与此同时,埃布隆新的雕塑和他们的创造者截然不同,他们美丽而鲜活,有着挣脱束缚一样的姿态,全然不似石匠们的矮小和粗粝,仿佛自诞生以来,他们就取得了与自身面貌相匹配的自由和生命。

也许后来这座城市衰落了,大工匠们被人从遗忘中记起,被召集去建设庞大而繁复的宫殿,只留下了这座石头的城市和石像。绿色会从周围的山林里攀爬过来,藤蔓会缠绕在埃尔兰新的衣摆上,会亲吻城门的夹缝。

岩之城被吞噬了,但遗落女神还在,守护这座遗失在阿奎尼亚山后的城市。


              布鲁威斯特

布鲁威斯特是一座年轻而时尚的城市,也是一座苍老而年迈的城市。

主宰这座玻璃般闪耀的城市的是一群年轻人,他们年轻而且肢体强健,每夜都会在城市中心举办舞会,红色的亮片缀在裙摆和礼服上,颤抖的神经在灯火通明里尖锐地呼喊。女孩儿们和男孩儿们拥有高脚杯里的玛歌和香槟,拥有热烈和吻。他们对黑夜的喜爱让布鲁威斯特成为阿帕加斯平原上永恒的燃烧着的火。即使在暗沉的天色下也可以用人造的灯光刺穿层叠的云。

与此相对的是布鲁威斯特的白昼,钢铁的建筑上仍旧镶嵌着玻璃,从港口一直向城市内环走去,咖啡店是年轻人最喜欢的配色,花店的玫瑰上会带着露珠,服装店的模特也还在勾勒着丝绸的曲线,但他们合上了自己的门,街道冷清且空无一人。烟雾弥漫里进进出出的是头发业已斑驳的老者,他们的红木房子在最靠近海岸的地方,他们在一天的最初烹饪早餐,在里门纳公园的长椅上喂着逐渐聚集的白鸽,身下椅子的漆层在数次大雨滂沱中归入土地,只剩下磨人的沙,偶尔还会挂住毛线质地的外衣。只有这群老者还记得阿帕加斯平原上曾经拥有的红木林,森林不闪耀,也不如城市活泼,但高挺的枝干会重叠在一起,堆砌出棕色的网,泥土的气息会和海浪拍击崖壁时的味道混在一起。

布鲁威斯特还是布鲁威斯特,白昼会照见它的回忆,会让人再次看见海岸旁的树墩,只有夜晚会让它循着明亮之地徘徊,那个时候所有一切都蒙上青春和现代的色彩。

旅人去往布鲁威斯特,因为她在海上迷途时灯塔一样的光,她亲见岁月交迭,疑心夜晚欢闹喧嚣的年轻人在白日会变成老者,疑心这是海市蜃楼,因为她从未在白日敲开过高楼大厦紧闭的门庭,也从未在夜晚寻觅见红木房里微弱的光。

布鲁威斯特,阿帕加斯平原的“循环和平衡”。



               里尔诺

如果你热爱阳光的话,就去里尔诺吧。

善变的里尔诺,风暴中心的里尔诺,死去的和活着的里尔诺,沙漠故国的坟冢里仅剩的一汪水——图滋雅克的“黄金城”。

衰败并未未这座城市带来太多伤害,风沙磨砺下的垂直墙体仍旧坚挺,部分来自异国的红色砂岩外墙涂刷着黑白交织的纹饰图案,呜咽里的北风背后藏着的也依然是一眼就可以望清的明亮房间,贵族赤脚踏过的和平民千万次踩过的。里尔诺失去了几乎所有窗牖,独独留下了她的穹顶。

里尔诺厌恶欺瞒。城的王族同他们的子民一样,有着一双明澈的灰色眼睛和常年裹在白袍里的身体,诗人盛赞湖边饮水姑娘的眼眸,却被告知,王的眼睛即使在阿卡瑟神庙的一片漆黑阴暗中,也泛着灰蓝的光,在擎着火把的雅克节上,那眼睛足以看穿任何阴谋和骗局。

诗人那晚住在了湖边的一顶小帐篷里,白色的帆布在呼号的极致拉扯中绷成了鼓面,而这鼓面足有百顶,聚集在旧城的最南侧,距离城门只有脚步丈量下的一小片沙地。里尔诺的遗民说,他们不愿再住进城里,那里有亡者的魂灵,也有悲欢交杂的回忆,伊西詹骑士的长矛可以摧毁躯体,却浇灭不了火焰,伊西詹的蛮族夺走黄金,却领不走泥土和故地。生者会守住亡者的家园,里尔诺永远不会缺少守夜人的身影。

这里没有海洋的飘摇,你必见满目风沙,冰冷和坚硬的月亮下,里尔诺的富足和灿烂如此遥远,“黄金城”在伊西詹的杀戮下,挣扎着长出他们的麦草。

诗人喝了一壶酒,醉倒在小床上。


         阿贝

阿贝构建在坍塌合围的色彩上。

只是阿贝的四季,有半数以上浸泡在雨水里。

阿贝的居民从来不曾用眼睛去测量万物,他们依赖着触觉、嗅觉、听觉,他们在打翻的油漆桶里找寻最合心意的温度来装饰粉刷他们的房子。拥有着篝火一样焚烧质感的是金红色,渔人会拿它去漆避雨亭的瓦片和立柱,甚至是自己的木船,这让它们像是在雨水中扭曲模糊的烈焰、垂坠的红纱,有着柑橘气泡一样的是橙色,姑娘们不喜欢穿戴在身上,那会衬的她们的眼睛黯然失色,当然,如果掺杂上硬一些的薄荷绿色,或者是晴天一样的蓝色,活泼的颜色就会带上少见的橘子酱的味道。

因此阿贝才是阿贝,色彩嵌在一片紊乱里,绅士小姐们尽量让袖口和手套的温度显得温厚和娴雅,交叉的色块在衣襟的边缘才肯露出小小的线头。阿贝在群山环绕的谷里生长着,湖底燃着绿焰,天空总也留不住太阳。

我向你推荐去向阿贝的道路,不需要任何交通工具,你只需要从巴拉里山露出的垂直裂隙中穿过,和沿途的波纹状岩石打个招呼,停下来听桔树上的鸟叽喳一会儿,然后拉住枝条上垂下的藤蔓,任由它晃悠着带你到什么地方,停下来的时候,你就会看到阿贝的湖泊,嗅到总也潮湿的空气。

你一定要沿着直线才能走遍阿贝,记住,要从河道旁,要去看那些遮住眼睛的面孔,看他们的房子,看雨里的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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