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

树不诅咒冬天,她回忆,而我的灵魂徘徊四周,蠢钝且自由。

城市(7)

城市仍在流淌

   格拉迪埃

  你可以称呼她为“黑崖”,或者“刀尖之地”。

  她是座无限延展着寂寞和荒芜的城市,她的冰冷和荒诞驱逐着她的居住者。

  流淌的岩浆在她的脊背上淤积成灰黑色的图块,从缺口处跳跃的橙红落下,然后混杂着火山的血管阻挡生灵的脚步,格拉迪埃冷漠地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放任滚烫拔除北方的最后一处倔强固执的绿。

  而她的身前,她低头看,是冰川曾经切割过的漆黑和颗粒,碎石的屹立不需要尊重任何人,它们挣扎,也晃动出锋利和沉默的弧度。灰蓝的海在黑色浅滩的映照下显得暗沉,在格拉迪埃,连海都不便展现他的暴虐,他只是无穷尽地冲刷着滩涂,接受着这里的孤独和沉闷。

  格拉迪埃的先民不曾恣肆地架起篝火在这里舞蹈,因为她的地面会不留情面地割伤他们的皮肤,烘烤他们的知觉,她的天空会压垮他们的精神,钻进他们的胸腔成为不轻不重的诅咒,扼住自由的呼吸。

  

  于是先民们告诉后代:格拉迪埃并不宽容,她的吝啬让土地生满碎石,让火山不息直到掐灭最后一丝生存的火光,她不爱我们,即便我们是她的孩子。

  

  游历的诗人听得见那语气里满是痛苦和焦灼,他看着这群年轻又苍老的人,将来时的路做了标记,他说:“离开这里吧,离开格拉迪埃,带上你们的爱,留下她所眷恋的一切,然后去远行。”

  枯草和石块堆成的小屋在昏暗中坍塌,背着行李的原住民站在山顶上,面色哀恸,火山最终穿透格拉迪埃的神经和躯壳,他的暴烈让人猝不及防又理所应当,存在的痕迹被吞噬和抹除,冷和热蒸腾出隔膜,让人的视线渐渐模糊。

  白色的影子缀在黑色的山上,格拉迪埃注视着她的民离去,她知晓,她将不再是人类的城,所以她理所应当地呼唤地下的种子,平静地令躁动的火山止歇,百年后,深棕色的枝干将遮蔽这里,浓郁的绿会困住她,埋葬她。

  当格拉迪埃彻底从城市之名里消失时,当她不再称为人之城时,她也就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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